首页 - 神途手游 > 知乎

知乎

发布于:2024-03-23 作者:admin 阅读:86

李康搬回了爱呀河小区的202室,从未管所里。

在未成年管教所待了两年后,他回了家,父母在房间里商量带他改名的事,李康抓了把钱出门去买烟。他在管教所里学会的唯一的事就是抽烟,管教所也好,监狱也好,把人改造向善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。

它们更像是冰箱,把已经死掉的肉保持原型,或者冻到腐坏,而并没有把它们重变鲜活的魔力。

下楼时,李康看了眼一楼的拐角。那里如今是个小卖部,兼顾着打印店与拍证件照的功能,杂乱拥挤的店面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。

而在两年前,那是一家烧腊店,名叫吴记烧腊。

下午五点,李康出去买烟,之后就没再回去。他刚出来,还没配手机,父母根本找不到他。

第二天,晚上九点,清洁工张姨开始每天最后的清扫。

她被派遣的工作地点是市中心的国际摩天楼,五十层高的高档写字楼。已经关闭主灯的办公楼里,张姨将一个个垃圾袋扎紧,丢上推车。在清理电梯间的垃圾桶时,一袋湿漉漉的东西从垃圾箱里滚落出来。

她起初没在意,将它捡起来丢进袋子里,将湿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。张姨推着垃圾车走过昏暗的走廊,从垃圾通道出去,其他几个清洁工刚好也在差不多时间拉着车过来,不知道为什么,他们都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张姨。

在惨白的灯光下,她终于看见自己的围裙上,满是干涸的血迹。

本市上一起有记录的碎尸案,是在二十五年前。在监控密布的如今,大城市中发生碎尸案的概率很低,但也意味着一旦发生,就会轰动全市。

二十五年前,这座城市里发生了震惊全国的“九零三”,楚稼君这个名字一时成为了城市记忆,那时候父母教训不睡觉的孩子,都是这样说的——“你再不听话,就让楚稼君吃了你”。

时隔二十五年后,李康碎尸案出现了。

李康死于从管教所刑满离开的当天。

两年前,李康十五岁,某天放学回家,在家附近看见了一个女童,蹲在草丛里抓蜗牛玩。

女童叫米米,是爱呀河小区101室、吴记烧腊店老板的女儿。李康用一包红薯片带走了她,米米再被发现的时候,是在五公里之外的一栋废弃烂尾楼里。

李康因为杀人,接受了两年的管教。当年的判定是过失,因为他坚称,在自己看的某些影片里,这么做是不会死人的。考虑到未成年无法分辨虚拟影片与现实,当年从轻判定为过失致人死亡。

烧腊店的吴老板是单身父亲,女儿死后,他想找李家要个说法,他打听不到李康到底什么时候判、什么时候关,只能等在二楼李家的门口。

李康的父母打 *** 报警,让民警把这个骚扰者赶走。这样几次之后,吴老板关了店,回了老家,再也没有了消息。

尸体最后发现了七十七块,考虑到很多小部位还没有发现,实际分尸的数量也许更多。

神奇的是分布——与当年楚稼君那种直接弃尸抛入爱呀河的粗犷风格不同,这些碎尸,毫无规律地出现在城市中的每个角落。

有的出现在遍布监控的高档写字楼,有的出现在城郊草丛里,有的在窨井沟,有的在商场厕所间,有的在大学城……

从他死亡,到被分尸、被弃尸到全城,只花了不到四十八小时。光是开着车把这些地方跑一遍恐怕都不够,调查组怀疑凶手是多人作案,而且都有独立交通工具。

由于案发时间是周三,有人提出,嫌疑人可能是无业,或者是请假。但要完成这一系列动作,这群人必定是有策划有组织的配合作案,而且还能够进出全市更高端的写字楼、酒店、俱乐部,不排除是高收入、高学历及高智商分子。

爱呀河小区的705室,住着退休刑警老纪。老纪当年经历过楚稼君案,后辈有人拿这次的案子问他。

网上有人猜测,会不会是都市罗宾汉之类的组织?这个猜测引发了一波可怕的遐想——会不会有那么一群有钱有学历有工作的人,年纪轻轻,却都在自己的行业里身居高位,白天上班是白领精英,下班后进入夜色,就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,惩治那些法外狂徒……

人们甚至希望,这背后的主导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,他无所不能,暗中观察着世间百态,菩萨心肠,雷霆手腕。

老纪从七楼下到二楼,看了眼202室。门紧关着,庆祝儿子出狱时贴的红纸还没撕去。他又晃到了101室,小卖部照旧冷冷清清,只有一个打印文件的客人在里面等打印机。

老人起的很早,现在才凌晨五点。但楼里已经有人准备出门工作了,是六七个结伴打闹的年轻人。

楼里的人都知道,十楼有四间屋子是人力资源公司租下来的,用来给员工当宿舍。七八个人挤一间,经常能凌晨三四点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,早上五六点又听见另一屋的人出去的声音。

现在很多快递员和外卖员的入职,都由平台外包给了人力资源公司,这些公司负责招人、做背调、培训,流水线一样向外卖公司和物流公司输送劳动力。

老纪看见其中一个人有些眼熟,就打了声招呼——那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,和其他外卖员相比年纪显然更大。老纪觉得,他们应该是见过面的。

好像就是两年前,老纪出去晨练,经常撞见他出工。这个行业流动性很大,米米死后,老纪就没再见过他,以为他去其他地方打工了,没想到两年后重逢,这人又回来,重新当了外卖员。

老纪:你是熊哥吧?好久不见啊。

熊哥就像两年前那样,宽厚地对他点头笑笑,戴上头盔发动了电动车,融入这个城市之一批上工的人群中。

因为个子高大、年纪也比其他人大,熊正祺被其他同事叫做熊哥。

做过快递员,做过物流分拣,更好的时候,做到过流水线的小组长。后来因为单费调整,收入下滑,熊哥从快递转去做了外卖员。

外卖员的生活几乎像是一台以毫秒来计算的精密仪器。领餐、送餐、上电梯、敲门,每个动作都必须精确到秒,才能确保每一单都能限时内送到。

熊正奇几年前被调到爱呀河附近的区域,也就在那时认识了吴记烧腊店。经常去取餐,他很快就和吴老板熟络了起来。

店里还有吴老板的女儿米米。因为母亲得白血病去世,米米是由父亲拉扯大的。

熊正奇取餐时经常看见米米趴在柜台后面看拼音书,她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。

熊哥的女儿留在老家,他想攒一笔钱,先扎下根,再把女儿接出来。他经常能听见同事的死讯,比如被卡车碾压,不慎开车冲下桥,过劳死……熊哥自己的肝脏也不好,有次送餐时候肝疼发作,连人带车倒在绿化带里,餐食也撒了。

一个路过的外卖员帮了他,这个人就是小K。

小K年纪很小,刚满十八,是工二代,父母进城务工,他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长大,长大后去城市里投靠父母,当了个外卖员。

不过小K更大的梦想还是组乐团。红白喜事时,村口会搭演出台,请各种班子过来,有传统戏剧的,有钢管舞的,有摇滚的,居然还有乡村交响乐团。

小K的梦想和脚步都要比熊哥轻快。两人的工作区域很近,路线很近,于是互相称兄道弟,有空时候一起坐花坛边上喝罐啤酒。

从花坛往后望,能看见吴记烧腊店的灯牌在黑夜中明亮。这家店会开到很晚,吴老板会记住邻居的加班时间,不管多晚回来都能买到一份足量的夜宵烧鸭饭。

小K和熊哥如果在饭点过去烧腊店取餐,老板会多给他们一份简餐,让他们在店里吃。因为旁边的冷饮店还兼顾代收发快递的功能,所以一到饭点,连快递员都会来这吃饭。

快递员在店里吃饭,只要付更便宜的那一档,就可以吃到大份的烧腊饭。外卖员如果饭点过去取餐,饭就是免费的。

熊哥和小K有次开玩笑说,这么多人把你吃穷了。吴老板说,就几张嘴啊,凭你们还能把我吃穷了?

也不指望大富大贵,人生就这样了,反倒看开了。

小K有天没出工,大晚上的坐在烧腊店里,要了碗烧鸭粥。米米在旁边看连环画,看着看着,她忽然说,你哭啦。

小K边吃边哭,后来就丢开碗筷,伏在桌上嚎啕大哭。他爷爷今晨没了,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。

米米挽住小K的胳膊:你别哭呀,我让爸爸再给你加点肉。

——吴老板让熊哥过来接走了小K。熊哥骑着电瓶车载他,嘴里叼着烟,哼着定军山。

小K跟着哼。哼着哼着又哭了起来,风哇哇得灌进嘴里,看起来很滑稽。

熊哥之后再去烧腊店,被梅姐问起了小K的事。梅姐虽然是个女人,但却是个大型冷链车的运输司机,她头发很短,紧贴着头皮,身形矮小却健硕,能一个人扛起一米八的冷链箱。

梅姐:那天看见那个小毛头哭得特别伤心,出什么事了?

几年前,梅姐在城里是有女朋友的,女朋友是食品店店员。

她和家里很早就断了往来,是想和女朋友在城里一起过的。城市里,她们这样的一对不会怎么引人注意,人们会直接觉得她们是老姐妹两,就算想到那方面,也不会招致什么特别的注意。

梅姐跑货运攒钱,虽然辛苦,但是来钱快。她饭点时一般都会经过爱呀河小区,那边能停大货车,把车停了,去烧腊店解决午饭。

吴老板每次都会多给她一点,觉得她是个女人,做这行尤其不容易。

梅姐笑着抽起烟,她觉得自己挺适合这行的,也没什么凄惨背景,单纯就是喜欢跑货。梅姐的前半生大多都是在这样的豁达和随性中度过,她十六岁时候,家里想给她说亲,怕她跑,就把人关在地窖里。梅姐放了把火,从家里跑了出来,一跑就是二十年,再也没回过头。

跑货给她的感觉,就好像那天跑出家,从一个地方离开,再也不回去。

吴老板有时候如果有事,就会把米米交给她,梅姐带着米米出去跑货,一天之内可以经过五座城市,最后在傍晚回到烧腊店。米米坐在副驾驶座上,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。每到一座城市,梅姐就会给米米换个发型,往往出发时候是单马尾,回来时候扎了个冲天辫。

后来,梅姐的女朋友决定嫁人。梅姐干干脆脆和她分了手,还去喝了喜酒。

就这样从情人变成了闺蜜。

再后来的一天晚上,梅姐接到她的 *** 。她因为脑震荡住进了医院。

梅姐到了医院。她躺在病床上,头上抱着纱布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。男人在旁边玩手机,夫妻俩背对着彼此。

梅姐点了支烟。护士没来得及拦,她就抄起输液架,对着男人的脑袋抡了过去。在一阵尖叫和混乱中,梅姐回到病床边,朝前女友伸出手。

梅姐说,你把手给我,你只要拉住我的手,我就带你走。

梅姐说,我哪都能带你去。

女人看着她,看着她的手,最后,梅姐的手没有得到回应。

她赔了一笔医药费,默默回到烧腊店。米米蹭过来,她刚学会说小白兔拔萝卜的故事,口齿不清地和梅姐说了半天。梅姐本来是想哭的,但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孩子面前哭,她努力笑着听米米说完,摸摸孩子的头,给她重新扎了个小辫子。

梅姐走出烧腊店。走出店门的刹那,她捂着脸,泣不成声。

吴老板从后面追上来,提着一个暖烘烘的袋子,里面是一碗鱼粥,一份卤肝。吴老板把袋子塞给她,拍了拍她的手,什么都没说,转身回了店里。

米米死后,熊哥接了个大学城的单子,找到了政法学院,混进了教室。等法学教授讲完课,他急急忙忙赶过去:教授,教授,我想请教一下,这次李康杀人的那个案子你知道吗?

熊哥:他为什么不能从重?我网上查了查……

教授:这个案子啊,很复杂的。

熊哥:我知道复杂,具体哪里复杂?我想请教您,我好回去告诉米米爸爸……

教授:很复杂的,很难跟你讲清楚。

熊哥后来再去,没再见到教授。这个案子,或许真的很复杂、很复杂。

女儿被惨死后,吴老板回了老家。熊哥、小K、梅姐,三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店里,梅姐更先开口: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
小K:反正就两年,我们等他出来。

熊哥:约好了,两年后,我们三个一起干。

门外忽然有人影。三人回头,看见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的人探头进来;他身后,还跟着一个快递员,两个快递员,两个外卖员……

形形 *** 的人站满了这家废弃烧腊店,没有人说话,但每个人都很清楚,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。

亲人吴老板的报仇是更先被排除的。两年前,在吴老板回老家之后不久,邻居有天早上发现老吴躺在院子里,屋里滚落着几个农药空瓶。

而梅姐的冷链车是之一个被发现的固定证据,它被丢弃在城市的垃圾处理厂边。李康的尸体在里面经过速冻,然后用电锯分割成几十份,每个参与行动的人都带走一份,丢弃到城市的各个角落。

丢弃尸块后,他们就陆陆续续离开了这座城市。每天都有大量的快递或者外卖员离开,没人会注意。他们在任何一座城市都可以生存,就像无处不在的水。

熊哥的宿舍门口拉起了警戒线,老纪在围观的人群中,看着物证科的人打开冰箱。

他们以为里面会是李康没被发现的尸块。然而冰箱打开了,被放在里面的,是一本泛黄的儿童连环画。

——《爱呀河迷案录》

【狗屠】

二维码

扫一扫关注我们

版权声明: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,本站不拥有所有权,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。如果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的内容,请告知我们,本站将立刻删除涉嫌侵权内容。

相关文章